石頭也怕碰雞蛋
――對醫療劇醫患關係敘事的若幹思考
北京大學醫學部醫學人文研究院王一方教授王一方教授認為,醫患關係是世間最複雜的人際關係,總是真相莫辨(羅生門效應),是非難明(公理與婆理糾結)。
在醫患頭上有五片驅不散的烏雲(先賦性缺陷):一是從商業服務(serve)到關懷照顧(care),醫療是“來自陌生人的照顧”(盧森伯格),“醫生是床邊的陌生人”(大衛?魯斯曼),麵臨快速親善關係締結,許多情況下,醫患隻能是“利益共同體,道德異鄉人”(恩格爾哈特);二是醫療服務中存在代理決策機製,醫生在診療決策中有大於患者權利的自由裁量權,患者的選擇權是不充分的,屬於被動消費,盡管他們可以選擇醫院,選擇醫生,但是一旦進入診療進程,他們雖然被賦予知情同意權,但無法選擇診療路徑、藥物品種、給藥方式、手術方式等;三是生命無常的偶然性和療效的不確定性使得醫療服務呈現高度的風險,1+1不等於2,可能等於0,風險、代價常常超出原初的心理預設,表現為療效的個體差異極大,診療過程中的即時風險迭出、代價橫生,不以醫生、患者的主觀意誌所轉移,醫學本質上是不確定的科學與可能性的藝術(奧斯勒);四是支付與療效(獲益)脫節,投入-產出不成比例,並非花錢越多療效越好,可能出現人財兩空這一違背商業社會基本預期的悲劇結果,治愈、康複的希望可能因病情惡化而失望,無救而絕望,嚴重挫敗了花錢買療效、求康複(錢到病除)的心理預期;五是患者的訴求是苦難中(弱者)的人類訴求(佩裏格裏諾),具有被社會同情、輿論接納的天然合理性,也為患方的求償心理(逃費,傷醫)與民粹主義(撕裂醫患關係、黨群、幹群關係)提供了天然的土壤。弱者具有道德優越性,弱者總是有理,他們的無理也是對強權的反抗。
王一方指出,人生有三道難邁的人生峽穀――苦難、生死、欲望,人們無法超越,祈求於宗教的撫慰。人在病中,苦難的軀體折磨與心理煎熬,導致無法挽回的心理崩潰與社會角色破產;人在病中,遙望死神、臆度死亡的恐懼,靈魂在顫栗,生命信念隨時可能坍塌;人在病中,求生、治愈、康複的欲望高度膨脹,定向(選擇性)思維強烈,隻要醫療獲益,不顧風險與代價(風險留給醫生,代價留給國家),慌不擇路,孤注一擲的醫療決策,容易受騙,也容易受傷。希望一旦變成奢望,就隻會下墜成為絕望。這些人性的張望源自內心的某一份緊張,都應該成為醫療劇的元素。
醫療劇是人性劇,是靈魂劇
著名演員著名演員、、製片人製片人、、編劇三棲人士王茜,拍攝過《無限生機》、《急診室故事》兩部醫療劇,她分享了拍攝醫療劇的切身感受。她提出,醫療劇是人性劇,是靈魂劇。她認為當前很多國人隻有生命觀,沒有生死觀,而這些,都需要優秀的醫療劇來培育。王茜說,創作醫療劇難度很大,除了專業技術外,生命的激情、使命感、藝術追求、細節完美缺一不可。
王茜說,醫生、警察、教師是最崇高的職業,但看到目前醫患關係緊張的狀態,讓她覺得有責任運用藝術手段為醫患之間搭建一個相互了解,進而相互理解的橋梁。希望在冰凍的醫患關係間架起一座橋,讓充滿期待、怨怒的患者,對醫療職業當中的人和他們的工作有一些理解和寬容。這樣做了,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們(患者)這一方。
在病人敘事方麵進一步挖掘
北京大學醫學部醫學人文研究院郭莉萍教授由《昏迷》的創作與傳播悖論(原本想推動器官捐獻,反而造成器官捐獻恐懼)談及醫療劇應該貼近現實,從多個方麵引發醫者的反思。
郭莉萍認為,當前國內的醫療劇在病人敘事方麵還可以進一步挖掘。她還從對醫療劇的創作思考延伸到了醫學教育領域,認為我國應該發展醫學(MD-PHD)雙博士的教育模式,把技術的醫學與人文的醫學通過學位的方式結合起來,培養兩棲醫學人才,不僅可以讓醫生更有人文情懷,也能使這種有醫學和人文學科雙重背景的人才去從事醫療劇的創作。
醫療劇創作的溫度、深度和力度
國家衛生計生委宣傳司副司長姚宏文在會議總結時指出,在聆聽了大家的發言後,總的感覺是,雖然討論的是“小題目”,卻反映了大問題――醫患關係。大家的發言很有溫度、深度和力度。醫療劇的正麵的穿透力和負麵的殺傷力難以估量。它以潤物細無聲的藝術手法把核心價值觀教育融入其中,以職業精神的浩然大氣感召社會,重塑形象。
姚宏文認為,要幫助病人樹立對醫療合理的期望,要提升衛生計生工作的宣傳教育水平,有效的路徑與辦法是積極鼓勵、大力支持更多熱心人士參與醫療題材影視作品的創作。希望該類作品選題要有統籌,不要低水平重複。導向要積極、正麵、溫暖,體現社會責任感,製作要專業,反映中國當代藝術的最高水準。
■編後
“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是藝術作品創作的根本,在醫療劇的創
作中,需要場景真實,生活化的寫實,專業細節的準確;同時也需要職業精神的呈
現,醫者情懷的凝練,折射社會思潮並啟迪人們反思。我們期待中國的醫療劇成為衡量情感的溫度計,探析人性的透視儀,矯治心靈的手術刀。醫學劇創作如
此,對醫療劇的觀賞何嚐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