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針灸療法一直困擾著西方的醫學專家,這並不奇怪。針灸理論認為,有一種叫做“氣”的無形生命能量在人體14條經脈中往複運行,而病痛是由於氣的阻滯和失衡所引發的。針灸師相信,在人體一些特定的點上插入細針,就能幫助經脈暢通,從而治療一切疾病,從關節炎、哮喘到焦慮症、粉刺和不孕不育等,不一而足。
這聽上去有點像天方夜譚,但針灸確實能對人體產生作用,而科學家正在用高科技手段記錄下其中的過程。神經影像學研究表明,針灸似乎能安撫腦部掌管痛覺的區域,並激活那些涉及休息和康複功能的腦部區域。多普勒超聲技術顯示,針灸能增強治療部位的血液循環;紅外熱成像技術顯示,針灸能促使炎症消退。
科學家還發現,古代中醫理論與現代解剖學之間存在相似之處。365個穴位對應著人體的神經束和肌肉束,幾條經脈與人體主要的大動脈和神經分布相仿。佛羅裏達州傑克遜維爾市(Jacksonville)梅奧診所(Mayo Clinic)疼痛管控與康複專家彼得.多謝爾(Peter Dorsher)說,病人心髒病發時,疼痛會發散到胸部,並下行到左臂,而這正是心經的走向。而膽囊疼痛會發散至右上肩,這正是膽經的走向。”
《華爾街日報》《養生主》專欄的作者梅琳達・貝克(Melinda Beck)第一次嚐試用針灸治療她的頸部和背部疼痛。一起去聽聽她的感覺如何。
當然,仍有許多醫學專家對針灸治療深表懷疑,關於針灸療效的研究也結論不一。“你把針插進病人體內時會發生一些可測量到的東西──我對此一點也不奇怪。”英國埃克塞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補充性醫療學教授、《把戲抑或治療》(Trick or Treatment)一書的作者埃得紮德.厄恩斯特(Edzard Ernst)說,針灸“明顯有很強的心理安慰作用,但是否還有其他效果,尚無定論。”
即便如此,針灸的應用仍在繼續擴大──往往作為傳統療法的補充。美國海陸空三軍的醫生利用針灸來治療骨骼肌問題、疼痛和壓力症狀,無論是在美國本土醫院,還是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戰區醫院。無國界針灸師協會(Acupuncturists Without Borders)在海地給地震受難者集體免費進行耳部針灸,幫他們減輕壓力。世界主要的醫學中心──從休斯頓的M.D.安德森癌症中心(M.D. Anderson)到紐約的斯隆.凱德琳癌症紀念研究中心(Memorial Sloan-Kettering)──都使用針灸來減輕化療的副作用。
美國政府下的補充替代醫學國家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2007年的一項調查顯示,有320萬美國人在2006年接受過針灸治療──比2001年的210萬有所提高。
針灸最常用的領域是在當傳統藥物無效時,治療慢性疼痛,如關節炎、下腰痛和頭痛等,也常會被用於治療疲勞、焦慮和消化問題。針灸的每次療程收費為50美元,相對比較便宜,而且一些醫療保險機構還報銷這項費用。
一般來說,針灸也比較安全。隻有10%的病人在針灸過程中有一些出血現象,而隻有在極罕見的情況下,才會因為感染或重要器官受傷而出現致死情況。
美國大多數州政府要求針灸醫師獲得從業執照方能行醫,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要求針灸必須使用全新和經過消毒的針。
針灸治療的診斷過程比較複雜。針灸醫師檢查病人的舌頭,在每隻手腕上搭三次脈,並詢問病人在飲食、睡眠等方麵的生活習慣,最後才能確定病人哪裏的經脈受阻,應該在哪裏做針灸。據說,14條經脈對應著中國的河流,而365個穴位可能對應一年的365天。風、寒、暑、濕、燥等“外敵”會致病,而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不調也會讓人生病。
“針灸治療沒有類似《默克手冊》(Merck Manual)這樣的診療標準流程,”約瑟夫.荷爾姆斯(Joseph M. Helms)說,他在加州伯克利市(Berkeley)的醫學中心已經培養出約4,000名針灸醫師。“每一次診療都必須根據個體的情況加以評估,靠的是病人的陳述以及針灸醫師的知識經驗。”
荷爾姆斯醫生指出,西醫也檢查病人的舌部,以尋找疾病的跡象。對於“氣”,他說,雖然西醫裏沒有這個字,但有類似的概念。“我們會說,這名27歲的女性處於瀕死狀態,對外界刺激沒有反應。或者說,這名85歲的女性的目光空洞。這也是在談論同一種生命能量和活力,隻是沒有把它單列一個類別加以量化而已。”
20世紀80年代初的研究發現,針灸產生作用的部分原因在於刺激人體釋放出內啡 (endorphins),這是一種讓人感到愉悅的天然化合物,很像體育鍛煉後的那種舒適感覺。
加拿大安大略省麥克馬斯特大學(McMaster University)針灸醫學項目主任阿萊簡德羅.艾羅裏亞加(Alejandro Elorriaga)說,現在,越來越的研究發現,針灸可能有好幾種治療機製同時存在,包括促進針灸部位的血液循環和組織再生,向腦部發送控製痛感的神經信號,並重新啟動掌控心跳、呼吸和消化等無意識功能的植物性神經係統。該項目教授一種現代針灸學。
“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的醫學思想,隻要你接受針灸治療,就會得到一些效果。” 艾羅裏亞加教授說道。
此外,當針灸的針插入身體並轉動時,會產生一個奇特的現象:根據佛蒙特大學(University of Vermont)的超聲研究,結締組織會纏繞著針灸用針,就像意大利通心粉繞在叉子上一樣。神經學家伊蓮娜.蘭格文(Helene Langevin)說,針灸動作刺激結締組織的細胞,就像給它們做按摩和瑜伽,並可能組成一條針灸經脈,向全身發送信號。她說:“這是我們下一步希望研究的方向。”
與此同時,波士頓的馬薩諸塞州綜合醫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馬蒂諾生物醫學造影中心(Martinos Center for Biomedical Imaging)的神經影像學研究顯示,針灸能影響腦部的一係列神經係統,包括減緩邊緣係統(腦部的情緒中心)的神經活動,並激發腦部在休息時會發揮作用的一些神經區域的活動。
馬蒂諾中心的其他一些研究表明,患有腕管綜合症(腕部神經擠壓所引發的疼痛症狀)的病人,其腦部掌控感覺和恐懼的區域活動頻繁,但經過針灸治療後,其腦部神經活動更接近於健康的人。
對纖維組織肌痛患者的腦部掃描顯示,針灸和安慰型針灸(在身體上的隨機針灸)都能促使人體釋放內啡因,但真正的針灸治療還能增加抗痛神經遞質的感受體數量,給病人帶來更多的舒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