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RC的治療現狀、存在問題及臨床對策
業界一般把TNM分期為Ⅱ/Ⅲ期(即T3以上或N??,M0)的直腸癌統稱為“局部進展期直腸癌(LARC)”。由於直腸與盆腔結構、髒器的間隙太小,部分直腸無漿膜包裹以及因技術難度而難以獲得較寬的手術切緣,LARC的術後局部複發率較高,而這是除遠處轉移外製約直腸癌療效的一個主要因素。直腸癌術後局部複發受多種因素影響,其核心是直腸係膜筋膜(MRF)狀態和手術切緣[包括環周切緣(CRM)和遠切緣],而MRF受侵與否是手術能否取得CRM的關鍵。一方麵,LARC的特點使MRF受侵的危險度顯著升高,從而導致CRM或遠切緣陽性的幾率增加;另一方麵,不當的外科技術、不合適的手術適應證或手術時機,也可直接導致陽性切緣,增加局部複發風險(圖)。除了倡導標準的全直腸係膜切除(TME)手術原則來最大限度地保證CRM陰性外,對於LARC,最重要的是通過術前新輔助治療來降低分期,提高CRM陰性率,從而降低局部複發。
LARC的標準治療是術前新輔助放療(RT)或同步放化療(CRT),隨後行TME並配合術後輔助化療。目前全球各大專業機構/指南包括美國國立綜合癌症網絡(NCCN)、歐洲腫瘤內科學會(ESMO)指南以及我國《結直腸癌診治規範》,均推薦Ⅱ/Ⅲ期直腸癌進行術前新輔助放化療。在CRT中,與RT同步的標準化療是持續靜脈輸注5-氟尿嘧啶(5-FU)或口服卡培他濱,化療主要是用作RT的增敏劑。
當前LARC治療仍存在一些問題。①顯著降低局部複發的同時,未能改善長期生存。因此,業界一直尋求在術前RT/CRT中增加治療手段或藥物。研究最多的方向,一是在CRT中增加與RT同步的化療強度;二是增加圍手術期的全身化療強度。②鑒於RT的毒性,尤其是遠期毒性,能否在LARC的治療中以全身化療來替代RT?③若術前新輔助治療讓腫瘤達到完全緩解(CR),尤其對於低位直腸癌患者,無需手術的“觀察等待”策略是否可行?
奧沙利鉑能否提高LARC的療效?
為提高5-FU/RT或卡培他濱/RT的新輔助治療療效,很多研究探索了在CRT中加入奧沙利鉑的價值。縱觀全球最著名的5項研究(表),目前僅德國AIO-04研究達到主要終點,其他均為陰性結果;而幾乎所有研究均觀察到,加入奧沙利鉑後治療相關的3/4度毒性顯著增加,僅AIO-04毒性增加不顯著。
表 奧沙利鉑在直腸癌術前CRT中的主要臨床研究
以上研究給我們的啟示之一,即奧沙利鉑的使用方法或為關鍵因素。5項研究中,奧沙利鉑的用法分兩類:術前CRT和術後輔助化療均使用奧沙利鉑(PETACC-6、AIO-04),以及僅在術前CRT使用奧沙利鉑(其他3項研究)。由於與RT同步增敏(RT約23~25次,每周5次),故一般采用的奧沙利鉑用法是50mg/m2,每周1次,共5次。除AIO-04外,其他4項均采用此法;而在AIO-04研究,奧沙利鉑僅使用4次(第3周未使用)。正如研究者在討論中提到的,也許正是這次奧沙利鉑的刪除,使AIO-04研究的患者在CRT中得到足夠長的無奧沙利鉑間隔期,減少了3/4度的治療相關毒性,提高了治療依從性,術後含奧沙利鉑輔助化療的完成率高達82%;而在設計類似的PETACC-6研究中,CRT同步的化療及術後輔助化療采用奧沙利鉑聯合卡培他濱,且CRT中奧沙利鉑為每周使用,一來增加了治療相關毒性,二來僅66%的患者接受術後輔助化療且完成率為57%。
LARC患者接受CRT後使用奧沙利鉑作為輔助化療的價值已經得到證實,韓國的Ⅱ期臨床研究ADORE顯示,在接受FU為基礎的CRT後,ypⅡ/Ⅲ期患者FOLFOX方案[奧沙利鉑、5-FU、四氫葉酸(LV)]術後輔助化療的3年DFS率顯著延長(對比5-FU/LV,71.6%對62.9%)。
因此,LARC圍手術期治療中,奧沙利鉑的成功也許離不開兩個因素――盡量減少治療毒性和增加術後輔助化療的依從性,這就對奧沙利鉑的配伍和用法提出一些細節上的考量。由於代謝酶的人種差異,卡培他濱在西方人群中的毒性一直被認為較東方人群大,這也許是PETACC-6研究中毒性增加、依從性降低的不可忽視的原因。筆者單位采用卡培他濱聯合奧沙利鉑與RT同步,奧沙利鉑用量為130mg/m2,僅用2次(第1、3周),患者在治療過程中無奧沙利鉑的間隔期長達20天,盡管單次劑量增加,但並沒有觀察到西方研究中如此高的3/4度毒性。
對於術前CRT中應不應該使用奧沙利鉑,業界目前的共識是不常規推薦,而AIO-04帶來了有爭議的結果。可以肯定的是,在CRT和根治性切除術後可考慮使用奧沙利鉑進行輔助化療,以進一步提高患者的生存時間。
CRT後的pCR意味著什麼?
pCR是近期療效判斷指標,業界曾期望借此來間接預測LR、DFS乃至OS;一般認為達到pCR的患者,療效更好,上述指標都應更優。如何提高pCR率?最重要的手段是增加術前治療強度,例如單純RT或化療都能帶來一定比例pCR,但CRT能獲得最高的pCR率,更高的pCR率可轉化為生存優勢,是合理的。另一增加新輔助治療尤其是CRT後pCR的方式是延長至手術的等候時間,這在短程RT和CRT後均有證據支持,但通過延遲手術來提高的pCR能否轉化為長期生存優勢,理論上很難解釋。
7月15日發表於《柳葉刀?腫瘤學》(LancetOncol)的美國/加拿大研究通過增加術前治療強度和延長至手術的等候時間,來探討pCR的改變,這正是今年業界首次提出的“全程新輔助治療(totalneoadjuvanttherapy)”概念。研究表明,在CRT後增加FOLFOX全身化療並延遲手術,可顯著提高pCR率達1倍。由於該研究尚無長期隨訪結果,我們無法得知pCR提高能否最終轉化為生存獲益,若從目前LARC治療的熱點領域來看待CRT後的pCR,其啟示在於,能否讓更多的患者進入“觀察等待”的治療策略而免於手術之苦?
隨著術前治療方法及影像技術進步,一些學者認為術前CRT後臨床完全緩解(cCR)的患者,尤其是對那些手術可能導致肛門括約肌功能喪失者,可不必行手術治療而采取“觀察等待”;但既往的治療模式存在兩個問題:①評估cCR的時間較短,一般是CRT後6~8周(即常規模式中推薦的手術時間點);②cCR率偏低,因為術後pCR率一般在15%~20%,而隻有pCR的患者才有可能是cCR。該研究采用全程新輔助治療,顯著提高pCR,借此推斷,也顯著提高了cCR的比例。對於有意向接受“觀察等待”或對手術尚有顧慮的患者,可考慮采用全程新輔助治療,待治療結束後再行評估,也許能更科學地界定適合“觀察等待”的群體。
全程新輔助治療的另一個好處是,術前全身化療的依從性要遠遠優於術後輔助化療,因此,能最大限度地完成有效治療,借鑒AIO-04和PETACC-6的經驗,這對長期生存也可能帶來潛在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