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憶春風化雨恩 ――記和Brånemark教授相識的日子

作者:第四軍醫大學口腔醫院 趙銥民 來源:中國醫學論壇報今日口腔 日期:15-10-26

 

        我與布老的第一次見麵

        2012年5月3日是布老83歲的壽辰,為了表達我們對布老的敬仰和感激,我和我的同事李德華教授、友人劉雯女士一行飛往哥德堡,專程為布老祝壽。

        走進客廳,我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布老,他一身黑色正裝,精神矍鑠,皓發如銀,紅潤的臉上布滿了慈祥的笑容,他使勁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向我伸出雙手,“親愛的兄弟,我們終於見麵了”,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這就是那位被稱為歐洲皇帝的Brånemark教授嗎?這就是那位改寫了口腔醫學曆史的世界大師嗎?一瞬間,我心中的不安、忐忑和拘謹一起煙消雲散,就如同見到了久別的恩師和相熟的兄弟。就這樣,我開始了與布老第一次麵對麵的接觸。

        布老一家著正裝為我們舉行了隆重的家庭歡迎會,布老還以他們家族的最高禮儀――摩頂禮迎接了我這位來自中國的素未謀麵的客人。布老夫人告訴我,在全世界口腔界享受過這樣禮儀的不超過十個人,我想這是先生給予我、也是給予中國人民的巨大信任和友情。我鄭重地向布老發出了我校聘請布老擔任名譽教授的聘書,他莊重地將聘書舉在胸前,認真地說:“我珍重這份榮譽,還要努力地為學校工作”。

        李德華教授向布老彙報了我們醫院在種植修複領域所取得的成績和完成的許多精美的病例,布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斷地誇獎“wonderful,wonderful,perfect”。他指著一張張完成的病例照片對我們說:“這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每一個人都有好牙齒”。

        我們將一尊中國雕塑大師為布老精心製作的銅雕像作為生日禮物贈送給了布老,他非常喜歡這尊銅像,他說:雖然在瑞典幾個地方都有我的雕像,但是隻有這尊最像我,我也最喜歡。

        當天晚上,布老一家在哥德堡古斯塔夫國王會見小布什的同一房間舉行了隆重的家宴,歡迎來自中國的客人。席間,我代表中國口腔醫生向布老提出一個請求,希望布老能給中國的口腔醫生們題詞,布老欣然同意,用顫抖的手在我們準備好的信箋上寫下了“Listen to your patient and be responsible”的話語。“傾聽你病人的心聲,負起自己的責任”,是布老留給中國醫生的期望和要求。

        當宴會進入尾聲的時候,布老站起身大聲說:“我宣布一個決定,我決定把我和我的研究所收藏的有關種植牙研究的全部文物永久地、無償地、全部地捐獻給在西安的中國口腔醫學博物館,讓你們永久地保存,讓它們繼續發揮作用”。當時我們三人被這一決定驚呆了,我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盡管這正是我們長久的甚至不敢想象的期盼,居然在這一刻實現了。

        我知道,這是布老對我們一份厚重的信任,一種深深的期望,一種永遠的托付!說不清是激動、驚喜還是感動,淚水竟湧上我的眼眶,跌落在地毯上,沒有語言能夠表達我對先生這種厚重信任、深厚情誼的感激。布老對口腔種植醫學的貢獻

        在與布老夫婦的交流中,我們談論起種植牙技術在世界上產生的影響,應該當之無愧地得到諾貝爾醫學獎。此時,我們才得知,布老在創建骨結合理論後,曾得到過諾貝爾獎提名,因當時對此理論的認識不統一,使得布老與諾貝爾獎擦肩而過。我對布老說,評價一個科學家的貢獻不僅僅是獎項,更是他的成就對人類進步和健康所起的作用。在世界人民的心中,你早已是諾貝爾獎獲獎者。即席我寫下了這樣一首小詩:

        人生有幸多有憾,時運摩肩一步難。

        諾獎有價情無價,君名由“齒”駐人間。

        並將這首詩大意用英文翻譯給布老聽,布老露出了十分欣慰的微笑,大聲對我說:我同意你的觀點。

        布老是一名偉大的醫學科學家醫學科學家。

        他原是一位骨科醫生,上個世紀50年代,他在進行微循環研究中,偶然發現了插入骨頭內進行觀察的觀察窗鏡筒在經過一定時間後不能再拔出,與骨質牢固地結合在一起的現象。沿著這一現象尋根溯源,他進行了十餘年的研究,最終破解了骨結合的秘密。

        在當時的醫學界,對體內異物的主導理論是“異物排斥”,而布老卻以大量的研究證實了骨與鈦金屬的結合,創建了骨結合理論,從而實現了重大的理論突破,為日後的金屬體人體植入奠定了理論基礎,由此產生了種植牙等多種相關植入技術。這一貢獻為口腔醫學帶來了革命,而且它的意義遠遠超越了口腔醫學領域。這不就是今天我們努力倡導的轉化醫學嗎?布老是它的先驅。

        布老是當代最偉大的口腔醫生的口腔醫生。

        他心係病人,慈懷大愛。在他創造了種植牙技術之後,他用種植牙專利產生的收益在巴西包魯(Bauru)建立了一所種植修複中心,主要幫助那些有需要而沒有能力進行口腔治療和義肢安裝的貧困患者。退休之後,他長年居住在巴西,在他那裏的診所中義務為巴西窮人服務。

        50年中,他的足跡走過了五大洲、四大洋,把創新的種植牙技術帶給了無數的口腔醫生,讓這項技術走向世界,走向了每一個國家。他又把對患者深沉的愛和高度的責任心帶給了每一個需要的病人。

        一代宗師走了,他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臨終前,他要求不舉行紀念活動,不舉辦公開葬禮,讓他靜靜地回歸自然。

        布老用他探索的一生、奉獻的一生留給我們的不僅是造福人類的“第三副牙齒”,一項全新的技術體係,一項革命性的理念,還有不懈追求的創新精神,一個醫者高尚的大醫精神。這是他留給我們,留給這個世界的巨大的精神財富,它必將激勵著我們,新一代的中國醫生,不斷地求索、創造,不斷礪煉我們的醫術醫技,不斷升華我們的精神境界,去更好地完成布老未盡的事業,我想這是布老給予我們和所有懷念他的人的最大期望。

        冬日的長安午夜,寒氣逼人,我久久地徘徊在校園裏,仰望深沉的夜空,追憶與布老交往的的那些時日,吟得兩首小詩。

天隕大星舉世驚,齒界同悲淚染襟。

半紀求索創奇術,百世恩惠澤萬民。

厚德精業薄名祿,大愛慈懷滿杏林。

恩師遠去魂魄在,隻取銀刀寫祭文。

天結齒緣得識君,神交相知忘年情。

常懷恩師摩頂禮,永憶春風化雨恩。

        我想讓我的小詩作為布老送行的紙錢,伴隨布老同行;讓我的小詩,作為追憶布老的祭文,永遠頌揚布老的英名。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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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Brånemark教授,趙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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